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~人物取自 神鵰俠侶~


夕陽早已沒入了地面,天邊殷紅似血,幾株枯乾的樹椏,伸入天空,不甘心似的無語問著蒼天,幕野蒼茫,天色漸漸暗沉,只見遠遠的東邊地面上,冷冷掛著一顆孤星。

我手執一支火把,眼睛瞧著圍滿了柴薪的娘親的屍身,我知道這一把火點下去,就再也見不著娘親了,媽媽,您的心好狠!就這麼棄過兒於不顧,獨自個兒的去找爹爹,您讓我這麼一個沒爹沒娘的十一歲小孩,拿什麼來過生活?媽媽,您的心好絕!怎麼您就忘記曾經答應過兒,會一輩子好好兒的護著過兒?媽媽,您就這樣的忍得下心腸,讓過兒從小失去了爹爹的疼愛,現今又沒了您的養護麼?!我腳下一軟,跌坐在地上,手上的火把掉落一旁,我放聲大哭,四野無人,就連蟲鳴蛙叫也沒了,全天底下就只剩我一個了。


那一天的夜裡,媽將我叫到床邊上,她掙扎著坐起身子,一隻手搭在我的肩頭上,雙眼直往我瞧,忽然就流下淚來,媽媽說道:「過兒,媽是不行了…」我沒等她說完,就直嚷著說:「媽,您別說這晦氣話,您的身子一定會好的,一定!一定!」媽媽搖搖頭,有氣無力的說道:「過兒,你別打岔,讓我把話說完。」她喘了好一會兒,才又接著說道:「媽知道自己的狀況,只是苦了我的兒,你從小沒了爹,眼下媽又不行了,往後的日子,可不知要你怎麼過?」我的眼淚也不自主的直流,心頭上難過,可又找不出話來,媽媽又說道:「有件事兒,媽一直沒跟你說,就是你的爹爹,他是死在嘉興的鐵槍廟裡,我死了之後,你用火將我的身子化了,葬到嘉興鐵槍廟外,雖然媽與你爹生前沒得多少時日相聚,但若能葬在你爹的身邊,總算是有了一點安慰。」我哭得眼淚鼻涕糊成一團,抽抽噎噎的問道:「媽,怎麼您就從來不提爹爹的事情?」媽媽說道:「你爹爹…你爹爹……」忽然媽媽的手一滑,身子一軟,就昏了過去,我心下大急,雙手直搖著媽媽的身子,口中喊道:「媽媽,媽媽,我不問,我不問!你醒一醒!你醒一醒!」


從小我就不知道爹爹是個什麼樣的人,媽媽她也從來不對我提爹爹的事情,有那麼一年,不記得是幾歲時候的事情了,我與鄰家的毛豆哥哥、小荷姐姐和五兒一起玩打石彈珠兒,說到這個打石彈珠兒,這村子裡頭的小孩兒,沒一個是我的對手,那一天,毛豆哥哥輸的急了,提起腳來,將一地的石彈珠兒全踢散了,嘴裡還嚷嚷著:「不跟你這個小雜種玩了!」我氣極了,對著他說道:「你罵誰小雜種!」「當然是你!」毛豆哥哥一臉不屑的說道:「這村子裡就你們娘兒倆是外地人,也不見你有個爹爹出來讓咱們瞧上一瞧,不是小雜種是啥?」小荷姐姐在一旁看不過去,說道:「毛豆,你別輸不起就撒潑皮,人家楊過的媽媽不是說了嗎,他爹爹死在敵人手裡了啊!」「什麼死在敵人手裡!也不見他的媽媽做什麼過生活,就是總有銀子可以使,肯定是勾三搭四的壞女人!」小荷姐姐說道:「你這說的是什麼話,人家楊嬸嬸文文靜静的,她有銀子可以使又礙著你了麼?」我氣到漲紅了臉,雙手拳頭握的緊緊的,不等毛豆再說下去,就一個頭直往他身上撞去,別看他毛豆的身子高我半個頭,要論到打架,他原就不是我的對手,加上前些日子,媽媽教了我些防身用的功夫,此刻更是將毛豆打得趴在地上,我的臉上、身上卻也挨了不少下拳頭,我不管,我就是不准他說我是雜種,不准,不准!五兒一見我們兩個打了起來,嚇得回頭就往家裡奔,拉了他的媽媽來。


我哭到累了,也不知道何時睡著了,忽然感覺到有人在摸著我的頭,張開眼睛一看,原來是媽媽醒了,四下一片光亮,原來天都亮了,媽媽勉力的用袖子將我臉上的淚痕抹去,我心裡大喜,說道:「媽,你好些啦!」媽媽卻搖了搖頭,我連忙說道:「天亮了,我去叫大夫來。」「過兒,不用了,家裡就剩那一點點碎銀子了,你留著慢慢的用,別白白的費在媽媽的身上。」媽媽緩緩的,一句一句慢慢兒的說道:「你聽好了,將媽媽葬了之後,你就去桃花島找你郭伯伯與郭伯母,眼下這世上就僅剩他們是你的親人了,你郭伯伯是你爹爹的兄弟,他一定會好好的照顧你的。」「我不要,我不要什麼鍋呀蓋呀的,我只要媽媽您,媽媽您不會死的。」「傻孩子」媽媽嘆了口氣,說道:「記得以後脾氣別這麼倔,先別說這一些了,你自個兒先去弄一點吃的罷。」


自從那一回打了狠架之後,村子裡的大人都要家裡的小孩別再跟我玩兒,媽媽看這情況也不是個辦法,就帶我離開了村子,我們到了一個很大很大的湖邊住下,媽媽說這兒叫做太湖,我們住的地方叫做長興,那也很好,至少不用再聽那個臭毛豆在放狗屁了;一天夜裡,我睡的不安穩,一醒來,四周黑漆漆的,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,身邊卻沒見到媽媽,我心底頭奇怪的不得了,黑天暗地的,媽媽去哪兒了?第二天一早,就聽到隔壁的張大娘跟王大媽說道,說是陳老爺家裡遭飛賊,被盜去了一些銀兩,還說那個飛賊身手多高又多高,幾十個護院的男人都沒逮著。我心底覺得好笑,這有什麼好說的,不過是個賊罷了!過了幾天,媽媽辦了些牲禮,對我說是爹爹的忌日,我心下犯疑,不是前些日子裡,還說家中沒米了嗎?萬通糧行還不肯再賒給我們了!怎麼媽媽又忽然有銀子辦這些東西呢?突然間,我覺得我好像有一點明白了。


我到外頭尋了些柴火,細細的熬了一小鍋的粥,翻了一下櫥子裡,就只剩下一小條醃黃瓜,家裡真的窮得可以了,這一條黃瓜不知道還得對著幾餐呢!我切了幾片黃瓜,用個托盤將一鍋粥和這幾片黃瓜,端到屋子裡,只見媽媽閉著眼睛,我不敢吵她,看冒著煙氣的白粥,肚子著實餓了,心想:「不如我先吃一點罷,待媽媽醒來,再去熱一熱給媽媽吃。」肚子填實了,睏意就來了,昨兒夜裡實在沒什麼睡,現下的眼皮像是有千斤重似的睜不開,迷迷糊糊中,忽然瞧見媽媽走了過來,對我說道:「過兒,媽媽找著你的爹爹了。」我心底一喜,趕緊問道:「媽,您沒騙我?爹爹在哪?我要瞧瞧爹爹去。」媽媽卻不答話,只是笑了一下,一轉身就走出屋子,我忙跳下椅子,趕緊跟了過去,只見到媽媽直往前走,遠遠兒地,有一個模糊的高大身影,背對著我們,我一邊兒跑一邊兒大喊:「爹爹,爹爹,您回來啦,過兒好想您!」可爹爹一直都沒回頭,冷不防,我腳下一絆,摔了下去…猛地我醒了過來,原來是夢,看看日頭,都快中午了,媽媽怎麼還沒醒?我走到床邊,小小聲的喊了幾下,媽媽卻沒動靜,我推推媽媽的身子,卻只覺得媽媽的身子怎麼這麼冰冷,我真的急了,用力的推她的身子「媽!媽!您醒一醒!您別嚇我!過兒一個人怎麼過日子!媽!您別死呀!」眼淚又不自主的猛往下掉。


火光熊熊,將媽媽的身子吞噬,我抹乾眼淚,看著媽媽的身子一點一點的焦黑蜷屈直到剩下灰燼,我覓得一個瓦罐,將媽媽的骨灰放進去,媽媽,過兒在此對天發誓,我一定將您葬在爹爹的旁邊,我發誓,一定會好好兒的活下去,我發誓,我一定不會再流眼淚,我發誓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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