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人物的白日夢

～摘自　神鵰俠侶～


痛！真的好痛，四肢百骸像是有千萬根針在刺，癱在地上連一根指頭兒都抬不起來，谷主，你在哪裡呀？丹藥拿到了麼？我疼到要受不住了，你快一點來呀！



那一年我十三歲。
為了替爹爹籌措醫藥診金，娘親咬著牙，狠著心將我賣到此間做奴僕。
主母見我乾淨伶俐，收在內屋裡服侍她的寢食起居。
雖說主母的性子大了些，這麼些年過去，倒也習慣了。

那一年主母有了身孕，脾氣更加的大了！
不光是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受氣，就是連谷主也不時的遭她呵斥。
有時候我暗地裡會想，像谷主這般儀表堂堂的男子，怎麼會如此的遷就主母。
莫說眼下主母懷有身孕，就是平時也不敢稍有違逆。

那天夜裡，我往內屋前去，原想去服侍主母更衣安寢。
不想才當踏進內花園裡，就聽得主母房裡傳出陣陣的責罵聲，想來又是谷主在挨主母的責罵了！
這樣的情事見的多也就慣了，我就候在花圃邊上，想待得谷主出來後再過去，免得谷主臉上不光彩。



谷主啊！丹藥拿到了麼？柔兒就要撐不住了；谷主你身上也中了千百根情花刺，此刻一定也跟柔兒一般的疼痛難當，柔兒一定會撐下去，谷主，你快點來呀！



眼見谷主臉色鐵青，快步的走了出來，一個不留神，差點兒和谷主撞個滿懷。
我心想，谷主平日待我不壞，今日見他如此難堪，實有所不忍，於是我就大著膽子上前，想安慰谷主幾句。
沒料到，似谷主這般昂藏漢子，竟然會紅著眼眶，一再的向我訴說主母的蠻橫、霸道與不可理喻；我勸道，主母眼前有孕在身，谷主不妨多些擔待。

忽地，谷主直著眼睛打我瞧，我被他瞧得渾身不自在。
他道：柔兒，似妳這般的溫柔賢淑，做個婢女也實在太委屈妳了！

就在那一個夜裡，我將我的整個心還有我的人都交給了谷主。

谷主和我都知道主母的性子，一旦此事讓她知曉，必定會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。
可我是真心愛著谷主，而谷主同樣真心對待我，我們就這樣偷偷摸摸的過了好些年。

前兩天，谷主說道主母將閉關練功，到時候我們倆就可趁機離去，自由自在的雙宿雙飛。
今日清晨，天剛亮，我就來到此地，滿心歡喜的只等谷主的到來。

「賤人！」

我心下大駭，這不是主母的聲音麼？
跟著身子被她抓起摔入了情花叢中，千萬根的毒刺，刺入我的身子，我疼的快要暈過去，此時，遠遠的看到谷主到來，他見著我在情花叢裡哀嚎，滿臉驚惶，我還來不及開口要他小心，就見著主母也將他摔入情花叢裡。

我們二人忍著痛，相扶著奔到丹房中，想去取解藥，誰知道一進到丹房，只見桌上一大碗砒霜水浸著數百顆的［絕情丹］。
谷主微一遲疑，柔聲對我說道：「柔兒，妳暫且先忍忍，我這就去求妳主母饒恕，至不濟，也得救妳一命。」


谷主，谷主，柔兒好痛，主母是不是不允肯，你怎麼還沒到………

啊！谷主，你終於來了，丹藥尋到了麼？！

「柔兒，妳好好的去罷。我跟你一塊死。」說著，拔出長劍。

谷主，柔兒有你這樣一句話，此心足矣！我咬著牙，忍著痛。

「好，好。我跟你在陰間做夫妻去。」

谷主提起長劍，向我當胸刺來……

瞬時間，我一身的疼痛全然消卻，我已經解脫了；郎君，郎君，柔兒不負你，在陰世，我們做永遠的夫妻。